Taste of Life

桥篇 — Beyond the River

       我家乡那个小城,市中心公园里,有几座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着很漂亮的桥,一片叶子一个桥墩独立分开的荷花叶桥,九曲桥,以及十二生肖桥。生肖桥是一座石桥,桥坡平缓,离远点看,水上水下虚实结合在一起的长椭圆弧线颇为优美,桥栏上左右各六座石头生肖。小的时候,一年里爸妈会带着去逛好几次公园,每次经过都要去摸摸自己属相的那座石雕。待到年长了些,每次走过那座生肖桥时,距离上一次过桥已经是一年、两年过去了。去年夏天,我带着小M和小L去桥上摸了摸他们自己的属相。当我走过那座至少二十多年没有改变的生肖桥后,突然觉着这座桥是我对于美丽建筑最开始的启蒙,回首看去,桥的那边是二十年前年幼的我慢慢抚摸着当时觉得刻的很美的属相,桥的这边是再次回来的我。

家乡公园里的石拱桥 (图片下载于台词网)

       桥,本身的意义,是连接。但连接的背后,却是分离。没有分隔开的地方,怎么会需要桥这种东西的存在呢。被分割开的,可能是记忆,可能是历史,也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譬如,纽约的布鲁克林大桥。桥的一端连接着曼哈顿的南边,那个经过无数美国灾难片都快被炸穿到地心了的金融中心,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员,四处张望的游客,以及不远处还有一个被当铺金铺水果铺充斥着的中国城。从这里穿过大桥,就到了很是接地气的布鲁克林区。在布鲁克林的一家Five Guys里买了杯软饮,看着涌进来的一批中学生,男生女生仿佛分开又互相关注的在快餐店里打打闹闹,就算是大纽约的孩子,也还是全世界中学生的那个样子。似乎一桥之隔的曼哈顿是热闹的舞会,而它的外面便是其他世界了。

布鲁克林大桥那边的曼哈顿

       再有旧金山最有名的那座红色的金门大桥,试问没有去过旧金山之前,有多少人知道在金门大桥的另一端连接的是一个叫做索萨利托(Sausalito)的区,在那个无聊的旧金山的对面竟然有一个那么完整的度假岛似的地方。索萨利托的市中心全是悠闲地游客,在加州阳光下的海边,完全感觉不到大城市的匆忙。

金门大桥

       一座简单的桥,就可以把生活分隔在两个世界里,当跨过那座桥后,人到底需要变身成为什么角色,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了。到底是桥那边的是流浪汉,是编程员,还是金融分析师,在没有过桥之前谁又能肯定的说出呢。其实,更有甚者,这样一座实际物质存在的桥都不需要,分隔开不同世界的完全是人类无法抵达对岸的隐形的大桥。比如纽约以上流社会著称的上东区紧邻的那个最混乱最贫穷的布朗克斯(Bronx),在这两个区的阶层到底间隔了多少座布鲁克林大桥的距离,估计也没人在意了。

      10年寒冷的圣诞节冬天,在伊斯坦布尔的加拉塔大桥上(Galata Bridge),许多当地人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钓鱼,对,我也没想到钓鱼可以用热闹来形容。因为好奇和无聊,我站在桥上冻了半个小时看钓鱼,旁边一个和善的老头和我讲解了十几分钟可能和钓鱼有关的东西,当然,至今我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那么一座大桥上聚集了那么多当地人钓鱼,因为他说的完全是土耳其语,而我一句也没听懂。在当年那座世俗化的穆斯林城市,这样一座大桥几乎没有感觉到桥的功能,好奇如我的游客可以到处去看别人鱼桶里的成果,另一种宗教种族的他们也非常适应这些游客的好奇,似乎并未意识到其实钓鱼人已成为这座桥上最大的风景。然而2017的今天,在独裁者改革(政变)之后,我想自己是没胆量再跑到加拉塔桥上看钓鱼了,这座桥的距离不仅跨越了曾经一个人时胆大和七年后无数牵挂的胆小的我,还跨越了一个宗教和无宗教信仰愈发明显的无限距离。

加拉塔大桥上的钓鱼人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